在約旦安曼種植微型森林:恢復城市的原生生態系統

Text:Oslo 31

城市已成為環境退化的罪魁禍首。然而,如果城市化是土地的恢復行為,而不是生態系統破壞的代名詞呢?生活在安曼的建築師迪瑪.阿薩夫(Deema Assaf) 強調了微型森林如何在城市地區紮根,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恢復當地生態的潛力。

對於這個位於阿拉伯半島的國家,遠方的人們記住了神秘的死海、遼闊的沙漠,將它嵌入對於西亞的朦朧想像中,這些想像大多與自然有關。然而,約旦的城市空間裡,天然植被幾乎銷聲匿跡。以首都安曼為例,過去的一百年裡,拜城市化進程所賜,自1925 年起人口不斷增長、建築面積擴大,導致農田、森林的面積不斷減少,使得安曼逐漸變成了沒有綠色的地方。

有感與此,建築師阿薩夫提出:如果我們的社區、街道和公共空間是所有生命形式的棲息地,那麼未受破壞的自然、清新的空氣才是居住的避風港,而不是事後才想到的裝飾品。微型森林正在世界各地的許多城市如雨後春筍般湧現,包括東京、新德里和巴黎。從市民、社區、開發商和相關政府單位,正在從公園、學校、工業區、道路旁、停車場和私人家庭花園中營造這些森林。

她舉例使用日本獨特的森林創建方法,即宮脅造林方法,暨日本橫濱國立大學教授、著名植被生態學和環境保護學家宮脅昭(Akira Miyawaki)博士發明的植被恢復的方法,該方法創造了超密集、高度生物多樣性、多層的原始森林,其密度是傳統種植園的 30 倍,生長速度是傳統種植園的 10 倍。城市現在可以成為數以千計這些小森林的家園,利用公共空間、私人土地,甚至城市剩餘物來恢復本土生物多樣性和人類健康。

建築師迪瑪.阿薩夫(Deema Assaf)在約旦開啟微型森林計劃。|photo courtesy:fluter-Nadia Bseiso

從綠地到森林計劃

阿薩夫感覺到,城市裡的人們已經遺失了對植物的理解,也不記得那些本地植物的模樣與名字了。於是她與日本環保主義者能智元晴(Nochi Motoharu),兩人一起在安曼一戶人家的後花園裡種植森林,為這裡帶來一方綠地。種植森林,並非阿薩夫的本職工作,她在安曼曾參與了十年的城市建築設計。當鋼筋水泥以確定的姿態顯現在城市空間時,是建築師們建造了高樓大廈的風景,這份帶有強烈文化精英色彩的工作讓她引以為傲。在2017年為了開展項目,她來到約旦北部的一個自然保護區,「這次經歷讓我開始用不同的眼光看待風景。如果人為干預沒有以負面方式影響風景,那我們城市的自然潛力會更大。」這次旅行意外地促使她開始了解整個國家的地形、自然的歷史。

日本環保主義者能智元晴在約旦安曼教授種子研討會課程。|photo courtesy:Raja Abdelmalek

「我相信,最重要,最緊迫的事情,就是恢復城市的原生生態系統。」自然保護區的森林成為了她的藍圖。她計劃在城市裡種植森林,用來抵抗城市化對安曼、甚至是整個約旦自然環境的擠壓,因為安曼夏季在近幾年出現持續高溫、溫度甚至高達49.3 度,降雨持續減少,約旦需要森林,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需要。她與能智元晴把想像變成現實,他們用宮脅法種植的樹林大多是環境保護林,而非材料、風景林。關鍵的是,所有種植的植物都是本土物種,對於城市來說,這不僅提高了環境友好度,還參與到了人們城市記憶的建設當中,宮脅法種下的樹林,也在重建人們對城市中失去的本土植物的記憶。

能智元晴聊起在日本,自1970 年代以來,人們用宮脅法在城市裡種植了900 多處森林,僅十年,這些樹苗就長成了茂密的森林。綠化作用外,這些森林也幫助了日本人抵抗海嘯與緩解地震房屋倒塌等。在海外,印度等地也出現了用宮脅法種植的森林。而在約旦,阿薩夫與能智元晴第一次將它帶到這片土地,甚至是整個阿拉伯世界。在那座的後花園裡,兩人花了10 天時間,用宮脅法將23 種本地植物、共計380 株樹苗種了下去,只用了短短兩年,種下的樹就長成的一片小森林。

在安曼西部的這處花園之後,他們又繼續用宮脅法,在安曼東部的馬爾卡社區等地種植了兩處小森林。這些森林還不僅僅只是作為城市的綠化植被,它還是稀有、瀕危植物的後備軍。在目前種下的三處森林裡,不乏稀有的本土植物群,如在第一塊實驗地裡,就有約旦本土的東部草莓樹、阿勒頗橡樹、塔博爾橡樹等;馬爾卡社區那處森林中,則有野生開心果樹,甚至是更為罕見的歐洲朴樹。可以想像,等它慢慢長成一片大森林,會更具觀賞價值。

能智元晴在安曼西部整理植披。|photo courtesy:Nochi Motoharu
阿薩夫在約旦教授本土植物課程。|photo courtesy:Sami Aloul

從森林長出的綠色行動

越來越多人參與到森林的建造中。除了除草以外,從2019 年開始,團隊的志願者們還會與當地的苗圃合作,一起培育本土植物,令人欣喜的是,僅一年時間,雙方就培育了15 種本土植物,如今更是達到了50 種。而讓孩子們參與其中,就是阿薩夫提出的解決方案,為的就是給約旦的下一代心中埋下喜愛本土植物的種子。約旦托兒所的孩子們也是這一過程的見證者,他們會來參觀森林,認識一些先前並未認識的本土植物,這些植物原本並不稀奇,但即便孩子們並未離開約旦,卻由於缺乏對本土植物的了解,他們對這些樹種也十分陌生。

即便約旦當地居民暫時還不能讓整個約旦被綠色覆蓋,但建造森林,更多的是對公民意識的鼓勵,提高人們對城市地區綠色空間價值的認識。這是無形且在不斷擴大的資產,除去他們正在種植的微型森林,約旦其他人還瞄準了海洋,如約旦珊瑚研究專家Ade Hourani 和他的團隊,正在留存現有物種建成珊瑚庫、進行珊瑚保育和生長監控、培育人工珊瑚礁等。環保行動的願景,不只是為物種們留住宜居的環境,也為了人們的城市記憶。「一片還未最終長成的森林,給整個城市帶來的改變,遠不止是幾棵樹木的增加。」種植本土植物,對阿薩夫來說,也是將原生生態重新編織到城市肌理、人們的生活和記憶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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